长夜贪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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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季明轩X沈默】

【“季先生，我的心在这里。”“从七年前开始，一直都在这个地方。”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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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梦到高中时期的学生宿舍，逼仄狭小，高低铺上凌乱地放着书本和习题集。天色已接近黄昏，半间屋子铺满了霞光，余下的则笼在幽微的昏暗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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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默从善如流，立刻答：“恋人。”

他顿了顿，又在心里加一句，假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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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知道说得再多，也没人会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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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错了，”季明轩低头翻看菜单，慢条斯理道，“这位是未来的季太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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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管喜不喜欢，先把人绑住了再说，反正日子过久了总会有感情的。”

“若一直没有感情呢？”

“那样，”季明轩仿佛笑了一下，低声道，“一辈子也已经过去了。”

简直就是自欺欺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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并不是戴一式一样的戒指就是情侣。

也不是躺在一张床上就能交心。

这世上有一个词，叫做同床异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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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后来在医院病房醒过来，他才明白一个道理，这世上除了他自己，谁也不会来救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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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来也怪，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，沈默就觉得定下心来，先前的种种恐惧竟如潮水般退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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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默只觉心跳快得无以复加。

他一步步朝季明轩走过去。

他早已明白的，这世上除了他自己，谁也不会来救他。null但若是连自己也救不了自己呢？

那么……

那么还有季先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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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世上无疾而终的爱情太多太多，没必要为此寻死觅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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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了灯以后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，像是床垫下藏了颗豌豆，硌得季公主青一块紫一块的，怎么也睡不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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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正这么想着，却见季明轩像扔暗器似把那样东西扔了过来，接着用一种漫不经心地口吻说：“反正放在车库里也是积灰，你拿去随便开吧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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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正相爱的人，是无论什么阴谋手段都拆不散的。”

若是分开了，那必然是爱得不够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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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来都只有似有若无的暧昧，有一些小小的火苗还没来得及窜起，已经烧成了灰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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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，”他像是怕杨月不信，更像是怕自己不信，又重复了一遍，说，“没有这个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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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这样的思念一个人。

即使伸进一只手去，使着劲儿按了又按，弄得一颗心鲜血淋漓了，依然压抑不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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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明轩衣冠楚楚，身姿挺拔，只比沈默印象中的更为出色。他目光笔直地望过来，面容仍是苍白而英俊的，仿佛立于时光之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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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过了很久才应他，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：“睡吧，我在这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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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寻到他的右手，却只握住他一点点指尖，低声说：“咱们把手治好了，继续画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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脾气软得像是谁都可以欺负，可一旦固执起来，却又倔强得要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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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表冷硬得像是铁石，要真正敲开那个壳，才知内里是怎样的温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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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默正感奇怪，却觉那人俯下身来，气息离他越来越近，接着，那人温热的嘴唇似有若无地从他鬓边擦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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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低头亲吻他的眼睛，动作小心到了极致，温热而柔软的嘴唇在他睫毛上轻轻拂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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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默瞧他神色，仿佛另有所指，不由得问：“还有什么是花钱解决不了的？”

“有，”那人直视沈默，声音低得几不可闻，“譬如……怎么让一个人喜欢上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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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默张嘴去咬他下巴，道：“我喜欢你不够么？还要谁来喜欢？”

那人扣住沈默的腰，沉着嗓音道：“再说一遍。”

沈默知道他要听什么，在他耳边说了不止一遍：“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……”

l沈默说到最后正要喊他名字，他却扭过头来，用唇堵住了沈默的嘴。

“嘘，”他眸光如水，那样瞧着沈默，低声道，“别出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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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终于笑起来，手掌覆上沈默的眼睛。沈默眼前一暗，这下全世界一片漆黑，只剩下他的声音了。沈默听见他缓缓说道：“……当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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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也没走进屋里来，只抓起沈默的手，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塞进他手里。“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，本来想亲自带你去看一看……”

雨声太响，他的声音便也像隔了一层，听起来不太真切。

“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眼，或者……”

他带着一身水汽凑近沈默。

沈默这次没有避开。

l那人离他近得不能再近，好似下一秒就会吻上来，可终于什么也没做，只是低声道：“或者当作从来没有收到过。这样，我就明白你的心了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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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握着这份提前收到的生日礼物，像是握着一个人的一颗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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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曾经一度握住过那个人的心，然而最终还是放开了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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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默，你在哪里？”

“你跟周扬走了吗？”

“回来。”

“沈默，别走。”

“留下来。”

“……留在我身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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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默虽然早已恢复记忆，但回忆毕竟只是回忆，再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，真正明白自己曾被一个人刻骨铭心地爱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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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明轩一直在锦绣山庄等他。

却始终未能等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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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默应了声是，静静与他对望，像隔着万水千山。

错了，不是像，而是确确实实隔了那么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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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就是这样，”季明轩眸色沉沉，柔声道，“大灰狼和小白兔相亲相爱，永远在一起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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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季先生，我的心在这里。”他可能一辈子也只有一次机会说这句话，因而一字一字道，“从七年前开始，一直都在这个地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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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年前那个雨夜，季明轩将自己的心送到他手里，却始终未得回应。如今人事已非，他只想让季先生也看一看他的心。

不过这场独角戏应当结束了。

而他现在要亲手抹去这颗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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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已在他的心上，这世上任何笔墨也描摹不出，何必还要再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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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明轩抬起沈默的下巴，强迫他同自己对视，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唇，沉声问：“既然这是你的心，为什么还要洗掉它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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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什么季太太，”季明轩说，“就算有，也必定是我眼前这个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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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明轩没有出声。他深深看了沈默一眼，然后抬起左手，用嘴唇碰了碰无名指上画着的戒指。

沈默不由得屏住了呼吸，像是被他吻在心尖上。

他忽然知道答案了。

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是藏不住的。爱着一个人的时候，即使只字不提，眼角眉梢，一个眼神就已将他出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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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前是有多迟钝，竟然什么也未发现？不过此时此刻，所有的误会、伪装、不确定都已消失不见，唯有他爱他，这一点毋庸置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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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明轩握起沈默的手，按在自己的心口上，说：“沈默，是你自投罗网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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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默现在是越来越了解季明轩了，知道许多事情他即使做了也不会认，所以只好由他表现得更爱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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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当然也是你画。”季明轩的目光扫过来，瞧着他道，“我的心在哪里，难道你不知道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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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风徐徐吹着，沈默觉得这样的时光真是既短暂又漫长。

短暂得转眼就天黑了。

漫长得像是会就此过完一生一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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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霎时，沈默觉得满世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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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人在他神志不清时被他当作周扬，在他清醒过来后被他彻底遗忘，而他现在知道一切，却对那些过往一字不提，只是问他，摔得痛不痛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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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：“我在想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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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求婚。”沈默迅速戴上自己那枚，跟季明轩的手扣在一处，两枚戒指正是一对，“我想跟季先生共度一生.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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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我会好好赚钱养家的，季先生的意思是……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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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默恍惚了一下，只觉满屋子都是那人英俊的面孔，而真正的季明轩就站在他面前，温柔无比地吻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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